自打出了那事之后,魏斯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,甚至连咖啡都要克丽丝放在一米线外。早上魏斯理从工作台上醒来,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便猛地站起,“我说T,啊……”脖子像落了枕,没好气地朝T喊:“不是让你看着点吗?”“魏斯理先生,拘禁是犯法的。”“我得和她约法三章。否则、等等,拘禁?克丽丝……”
T下降到合适的高度,“克丽丝小姐外出了,先生。”
“这边!”魏斯理按摩着脖颈,“人生地不熟的,她能哪儿?”“据克丽丝小姐说,她是去见一个叫田娜的女士。”一听这话魏斯理的脖颈直了回来。
“魏斯理先生,您需要呼叫克丽丝小姐么?”
……
克丽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。一听见门外的动静,魏斯理装作刚忙完的样子,从客厅的左边走到右边。在玄关换完鞋,克丽丝抬起头见着伸着懒腰的魏斯理,也不说话,直愣愣地从他胳膊底下穿过去,径自走到沙发坐着。魏斯理瞅着天花板干眨眼,T却像故障了一般毫无反应。
“你看什么呢?”克丽丝直着腰,似傲似娇来问。
“没看什么。”魏斯理耷拉着眼,有意无意的答。
一阵短暂沉默之后,魏斯理问:“那个,你吃了没有?”克丽丝摇摇头,说:“你有吃的吗?”“我自个都没吃哩。”“那你还愣着干什么?快去做饭。”“嘿,这是我要说的。”“你要是给我做饭,我就告诉今天的事。”“什么事?”“我要吃牛排,最好是七分熟的。我还要吃披萨,上面要很多很多的芝士……”
魏斯理冷笑无声,从眼睛里迸出一道锐气,壮烈兮一去厨房不复返。“别忘了加些培根……”还没说完,魏斯理又踅了回来,撸起袖子说:“要不你来!”克丽丝呷着T送来冰镇饮料,道:“Cheers!”“哼!”魏斯理愤愤回了厨房,也不知道瞥见什么,竟掩起门邪恶的笑了起来。“反客为主是吧?好,看我给你来点猛料。”不多时,烧的水开了,只见他把开水往沙拉碗里一倒,蒸汽倏而扑面,其笑容甚是邪魅。按说也没什么,魏斯理只是把生番茄烫了剥出皮,再把番茄皮黏在辣椒上,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营养方面的考量,更主要是为了中和辣椒初入口时的辛辣。若是一口就叫克丽丝发现异常,魏斯理会少了很多乐趣,只有在她充分咀嚼之后,辣椒素才轰然炸裂,届时……一想到克丽丝涕泗横流的滑稽的样子,心里就愈发舒畅。
正鼓捣着,厨房外面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,魏斯理蹑过去附耳听:克丽丝是在唱歌?不,念诗?
“关关、雎、鸠在河,之、之洲。窈窈、窕淑、女君子、好逑。”魏斯理听见如此奇怪的腔调,再加上这么诡异的断句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回头抄了点什么东西就来了客厅。
“你叫唤什么呢?你会念诗吗?你知道什意思吗你就念。”“这是我今天刚学的。”“你怎么不学床前明月光,疑似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”“这个我知道,是那个叫李白的人写的。”“行了,别扯了,听着克丽丝,不许你再念诗,”魏斯理把手里的大葱啃了一口,“一个老外念什么诗经。猪鼻子里插大葱。”回了厨房,脸都辣扭了。克丽丝撇撇嘴,在客厅绕了一圈,又开始唱起歌来:“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,我不会发现我难受——十年之前……”唱到兴起,直接破音。魏斯理自言自语:“尽管乐吧,待会有你哭的时候。”“我来到你的城市,走过你来时的路,想象着,没我的日子,你是怎样的孤独……”
……
随着烤箱叮铃一声脆响,克丽丝闻香而至,准备上手的时候,魏斯理忙制止道:“哎,先等等。”“我饿。”“我更饿。有句话你听过没有,叫‘约法三章’。”“嗯?嗯。我知道。杀人者死,伤人及盗抵罪。余悉数除去秦法。”“呀。那什么意思呢?”“就是、就是……”
魏斯理把克丽丝戴在左耳的无线耳机拿了下来,“就是什么?”克丽丝抿着嘴,直盯着眼前的牛排。“吃吧。”克丽丝抓起刀叉,正要大快朵颐,魏斯理补充到,“咱先说好了,你得把食物全都吃完。这就是约法三章。还有……”克丽丝切了一块牛排放在嘴里吃着,“嗯,八分、八分熟,老了。”说着又去拿披萨。
“兰,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?”“当然,”克丽丝把披萨放下,“魏,我问过了,田娜老师真的不记得你,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认识你。”“你胡说,我和她……”“你和她怎么了?”“她是我的初恋。Understand?”“可是她告诉我,她和她的丈夫,是青什么马。”“青梅竹马、青梅竹马就一定是初恋情人吗?”“可她完全不记得你了。”“不可能!”魏斯理发现克丽丝抿着嘴,一双蓝琉璃似的眼睛一眨又一眨,活脱脱的吃瓜群众。魏斯理心下自忖:“这妮子不会是在套我话吧?”因乜见那颗鲜红的番茄辣椒已经就位,遂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对克丽丝说:“克丽丝,你变了,以前那个天真无邪,单纯上进的姑娘去哪儿了?”克丽丝毕竟少经验,却是欲辩无绪,“不是的魏,怎么了?”“克丽丝,你难道连我亲手给你做的食物都不喜欢了吗?啊,我的心好痛。”“不是的魏……很好吃的。”说着克丽丝把手里的披萨囫囵塞在嘴里,腾出手后又去切牛排,一边嚼一边切,数个呼吸之间,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。魏斯理把头凑得很近,目不转睛地盯着克丽丝,“兰,你不用安慰我了。”克丽丝鹅颈细细的弹动,总算咽下了披萨。倒吸一口气之后又把牛排往嘴里送,巴嘴曲眉,眼儿隐有泪光。“难为你了……我的好学妹。”又都吃咽下去后,克丽丝吐着尖尖圆圆的舌头叫喊:“Water……”“服务生?”“Water、水!”“‘喂’和‘哇’不分。”“我要水嘛……”克丽丝攥着粉拳嗔怒。见时机成熟,遂将早已准备好的饮料递给克丽丝,克丽丝接过来猛抿了一口,霎时间眉毛眼睛嘴巴都聚到红通通的鼻子来开会,一个没忍住喷了魏斯理一脸。魏斯理笑容凝固,换上了痛苦面具,“啊,我的眼睛,啊……”“魏,你怎么了……”克丽丝着急站起,不小心手肘肘碰翻了热汤,一大盆黏糊糊的热汤就倒扣在魏斯理大腿根上。“啊,我的……”
彼时,整栋小区楼道灯都一齐亮了。克丽丝就近在厨房帮他盥洗,一手按着魏斯理的头,一手用莲蓬头冲洗他的眼睛,并且不容许他的反抗。
“魏,你要不要上医院?”“没事,就是辣椒水进眼睛了。用水冲冲就好了。”“辣椒水?”“额,兰……”魏斯理忽然一个激灵,感觉到水灌入了后脖颈,眯着眼睛,忽然站直了来对克丽丝说,“不劳烦您了,我自己来。您请好啊。”又自冲洗了一会,眼睛总算能睁开了,一回头见克丽丝还在厨房。
“你还在这里干什么?那个,我来收拾就行了。”“我吃好了,可你还没吃吧。”克丽丝指了指准备的牛排,见上面泛着绿光,魏斯理咽了咽口水道:“我、我就不用了吧。”“不吃也行。你就承认田娜根本就不再记得你了。”克丽丝努着鼻子,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。魏斯理径自来抓起牛排狠狠咬了一口,一边嚼着一边对克丽丝挑眉。他说:“你的手艺真不错。”她说:“是你的手艺。”“是你……”“好,我们来打个赌。”“怎么赌?”魏斯理叫芥末呛得喉咙都哑了。
克丽丝双手抱胸,魏斯理咬牙切齿。克丽丝缓缓地说:“如果我输了,我立马就回去。如果你输了。”“我输了就怎么样?”魏斯理撕了一口牛排。“你输了,你就是我的。”她的嘴唇像玫瑰一样红。
“什么意思?”“就是说,我叫你往东,你就不可以往西。”“那怎么行。好的都是你的,哦,你输了你有自由,我输了没自由。”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“你输了,你得一辈子给我打白工。怎么样?”“你把它吃了,赌注就算成立了。”“一言为定。”
魏斯理把剩下的牛排一股脑全往口里塞了进去,被呛得不行,心头也堵得慌,可是更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被她给遗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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