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0

“我拒绝更好更圆的月亮，不拒绝你。”王图南颔首阖目，那名为彷徨的蓝色铭文，让她的眉心微光晔晔。整个空间飘起了雪花，仿佛又再回到白雪皑皑的冰雪国度里，彼时，她和现在一样无助。稀星残月，王图南能看见那些人伶仃的身影，连天的鹅毛大雪将他们淹没，他们没有抗拒，那时她还小，不太明白他们走向风雪的意义。王图南回望身后，辉煌的边隅雉堞俨然，深深浅浅的脚印已经被雪覆盖，分不清方向，只有风在呼啸，她却并不感觉寒冷。
风雪依旧，这世上最耐寒的马，也和马夫一样呼哧着白雾，车轿在王图南的面前停了下来，顶上厚厚的积雪突然垮塌，露出了绣凤紫冠，不安分的黑鬃白马用蹄跺了跺盐雪，一片两片飞霜花落在王图南锥锥的鼻子上，她的雪肌脸透着红，一双茫然的眼睛搜寻着什么。
车轿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：“你是哪的人？”王图南摇摇头。“你的家人呢？”她还是摇头。
“你冷吗？”
“不冷。你冷吗？”王图南没有听到回答，又问：“他们冷吗？”
“他们不冷，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。”那女人似乎知道轿外的情景。
“我也要死了吗？”王图南轻声道。
马夫挽帘，轿中人下了车马，见她罗衣迭雪，宝髻堆云；绝世人独立，知性美佳人，她道：“人本来就是会死的。可你知道吗？选择死亡，是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利。从今往后，你都应该向死而生，就像你天生拥有的魔力，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寒冰世界。”那女人挽着王图南的手上了车轿，车轿向前方的宫闱殿堂驶去。
凉风有信，秋月无边。十年来的修炼，王图南与自然能量的相处愈发怡然自得，正是如此恬静的月夜，她的情愫才如同月之朦胧，不可捉摸：我识得魔法，却看不懂人心。王图南捻起纤指，轻轻一吹，雪花向萤火虫一样飞向明月。
“原来，这就是你的魔法。”一个突兀的女孩声在耳边响起。王图南看去，那是一个与她大约相同年龄的女孩子，她带着不友好的笑容也看着自己，那女孩握笔抱拳道：“上官燕，请指教。”
……
王图南从回忆里出来：“诸葛翔，我明白了，结冰魔法的真正核心是对生活的强烈的向往。美好的记忆它们被冻结凝固，就让时间、热情不停地去抚慰它。它们从不离去，新生即将到来。”当王图南步入雷光之中，蓝色铭文使魔法能量更加馥郁，她的周身有寒冰蔓延，寒流洒在地表爬上了墙壁。空气里寒意逼人，光火却仍然熠熠。
“这难道……星辰之力？”牛魔冲到台沿，他血红色的牛眼死死盯着斗兽场，“有意思，有意思……”
轰隆巨响，立地摇晃，平行世界，多维空间。忽远忽近，精神与官能勃溪；时明时灭，光晖和黑暗拉扯。那束白光驱引着他们靠近，进入白圈，四面八方突然闪烁着红光。待到它们逼近，战天策才见识到它们的恐怖，但见：
人头马身，亮澄澄，马腾尖矛倒支棱；插翅白虫，风冷冷，虎啸利爪勾擎攫。
三口六芯，赤炎炎，蛇盘竖瞳等缠绵；雌雄同体，黑茫茫，鼠踞磨牙常吮血。
黑压压的黑鼠兵发出“叽喳”的声音将他们包围。余沉水吓得直跳脚，她的手紧紧拽着战天策的手臂。
“啊！”倒是战天策先叫了出来。
“天策，你怎么了，别吓我……是它们咬到你了吗？”余沉水带着哭腔。
“麻了麻了……沉水你把我的手臂都掐麻了。”
“讨厌啦，你快点把这群黑老鼠打倒，快啦……”
“你这样我没法……”战天策还没说完，余沉水突然跃上了他的后背，双手似钳子一般紧紧栓在他的脖子上，整个人则似橡皮糖一样紧紧黏住了他。战天策更加无语了，这样他哪里还能专心战斗了？
“啊，它们来了。”余沉水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，战天策一个激灵，敕起星陨剑拨出剑气，剑气横扫了一大片黑鼠兵。
“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。”余沉水催促道。
“可是往哪走？我们已经在陷阱里了，越往后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呢。”战天策看着暗处，他能感知到那里盘踞着强烈的邪恶气息。
“那也比在这里强。”
“要是稷墨在就好了，这样就能通过他的星元找到诸葛翔他们了。”
战天策又陆续拨了数道剑气扫退黑鼠，兀的一道火龙掠过鼠兵的头顶直钻了过来，战天策星目一凌，荡剑气以隔阻，火龙在空中炸开，星火点点，落在闪避不及的黑鼠兵身上，整个地牢“叽叽喳喳”的声音更甚了。鼠群里，一只硕大的黑鼠头领双目血红，它朝着黑鼠群叫唤，鼠兵迅速调整阵型，悄悄向赤练蟒靠近。
这时，地牢的一角发出轰然巨响，爆炸炸飞了碎石，循光源望去，豁出的圆洞前立着个人，她喊道：“大小姐驾到。统统闪开！”孙茜向前横跨一步，将机重手炮抵在大腿上，另一只手拉着手环，她毫不吝啬能源，火力全开，能量弹一个叠着一个射出，直到烟尘反呛，孙茜才意犹未尽地停下。
“喂，快停下……没看见我们在呢。”战天策咳嗽着道。
“莫怪莫怪，我行事向来如此，你们就不用谢我了。”
“谢你？”战天策挑了挑眉。余沉水见着外人，麻溜地从战天策背上下来。
“怎么？”孙茜听他语气，也嘟喃着嘴。
“是引你我们来这里的吧。没猜错的话，我们先前已经见过。”
“呵，说吧，你们来这里干什么？”
“我们来解救同伴。”
“同伴？”孙茜突然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勾搭上，低下头一看，一只巴掌大的小东西贴在她的腰上。孙茜顿时花容失色，大呼小叫，要了少女命了，她拎着的手炮一时手擎不牢，不偏不倚就砸在战天策的脚面上。
“别怕，那是小小。快回来小小。”余沉水来把小白狐抱起，听见一旁的战天策倒吸冷气的声音。孙茜白了一眼道：“什么嘛，原来是只小狐狸，我还以为是老鼠呢。”正这时，猛兽开始反击。赤练蟒三个血口吐出三道火龙，上中下全部锁定。“天策……”听见余沉水的声音，战天策强忍痛意看去，火龙已经扑面而来。“咚咚咚”三道火龙砸在了结界墙上。“总算赶上了。”稷墨放下结印的手，身后是上官燕。上官燕唤出万象笔，使出了仓颉万象功，只见墨色晕染，凭空勾勒出来一只黑鹰，上官燕将笔一挥，黑鹰向赤练蟒袭去，一双鹰爪一下子便攫住了两个蛇首，鹰喙则不停地向正中间的主蛇头刺去。一阵缠斗之后，黑鹰在蛇毒下化成了墨渍，赤练蟒也伤痕累累，失去了战斗能力。它还想挣扎，不计其数的黑鼠已经涌上来将它生吞活剥。黑鼠群里敕起一道白莹之光，黑鼠退却，那点莹光向战天策飞去，上官燕眼疾手快，她飞身起，一把攫住这颗晶莹剔透的能源晶钻。
“这品质极佳，可以存储不少的能量。”上官燕把玩着。
“小心！”稷墨喊道。上官燕回头，见一只鹰翅虎飞跃过来，尺余长的利爪闪着寒光。战天策欲化雷电去，脚上的伤让他摔了一个大趔趄。危机之际，一个能量炮砸向了虎头，瞬间虎头变成稀烂，虎爪在上官燕的鼻尖掉了下去。上官燕呼出一口气，低头发现手上的晶钻不见了，再看地上的鹰翅虎的晶钻，也一同被孙茜收入囊中，她道：“这是保护费。”上官燕刚想说什么，埋伏着的人马兽突施冷箭，他掷出手中矛，所幸教稷墨用星元给弹开了。人马兽蹄花四溅，不战而逃。“别想跑！”孙茜召唤出机车追了上去。
“小心埋伏，”稷墨道：“我们快跟上。”说完率先跟进。“看我干啥？”战天策蹑着脚，一瘸一拐的踱上前。“可恶，又白忙了一场。”上官燕跺了跺脚，自追上去了。余沉水把小白狐放在怀里，双手搀扶着战天策，两人缓缓跟在后头。
前面是个阴暗的死角，孙茜撂下手炮：“这家伙，去哪了呢？喂，你躲起来就有用吗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魅力。”方才补充了两个上佳品质的能源晶钻，手炮传来的能量十分充盈，孙茜邪魅地莞尔，“这能量可真够厚的。不人不马的家伙，尝尝吧。”言讫，手炮聚集起白光，照耀着空洞的地牢，不多时，响起了“咻”的一声，白月盘大小的炮弹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，所经之处或血肉之躯或刚石城堡皆不可抵挡。炮弹的能量波裹挟了人马兽的身体，从左至右贯穿了地牢，穿透了数道闸门，弹道竟然打通了斗兽场。场内狼烟滚滚，台上百兽癫狂。
火海与雪花共舞，骚乱不止，牛魔拍案怒吼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蜥蜴妖命令虎头鹰吹散烟尘，慢慢的场上露出来几个身影。
稷墨道：“我们又见面了！”蜥蜴妖恶狠狠地道：“是你们！”
“王姐姐。”余沉水泪眼潸潸地跑向王图南。
“沉水。”王图南看向众人，“是你们……”说着也呜咽了起来。
战天策道：“王图南你没事，真是太好了。诸葛翔呢？”王图南望向穹顶，沉默不语。刘瑞来对孙茜道：“没想到你会来救我，我真的太感动了。”孙茜啐道：“哼，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。这次我九你一，没商量。”说着把火铳丢给了刘瑞。
“诸葛呢？”战天策追问着喊道：“你说话啊王图南。”
“天策……”稷墨道。
“他到底怎么了？难道诸葛他……死了么？”
“怎么会？”余沉水捂着嘴。
“不，”王图南断然道，沉吟一会她又道：“他只是不想见我们……”
“他在哪？”
“你们看上面。”上官燕昂着头道。众人看去，雷电制成的链锁束缚着那头无鳞无羽的生物。战天策皱着眉头道：“你是说，那就是诸葛翔？”王图南颔首蹙眉，摇头道：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战天策阴沉了脸，化身成一道雷电，一个瞬身便至穹顶，他御着剑气悬停在这头生物的面前。战天策道：“诸葛，是你吗？”只有咆哮来回应，战天策能看到雷电铁链贯穿了这头生物的双翅，从他的眼中，战天策看到的不是愤怒，而是哀伤。
“你们马上也会变得像他一样。”蜥蜴妖驾驭着虎头鹰横亘在前。
“你这个妖怪，竟然敢对诸葛做这种事。”战天策紧攥双拳，“不可原谅！”
“不不不，那是牛魔大王的杰作。这个家伙叫诸葛翔么？算了，什么都好。他从卑微的人类进化成了血魔一族，应该感到荣幸才是。”蜥蜴妖用尖锐的声音道：“你也是。”战天策扭头，和主席台上的牛魔隔空相望。
突然，战天策敕起雷电，“苍雷决·千钧。”辄起的蓝色电蛇在斗兽场内肆意鞭挞，劈碎了岩石，搅乱了安宁，战天策并二指敕雷电，蓝电射向了穹顶的结界。雷柱相劈，轰然如天裂。苍穹破碎，有阳光直射。
“什么！”蜥蜴妖难以置信，“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人类，怎么也会有星辰之力？”战天策星目凌厉，大喊：“风雷动·破！”自他身上爆发的出极为强烈的雷电星辰，彻底掀开了斗兽场的穹顶。光明普照，百怪显形，都忙不迭钻入地牢。一些不惧怕光芒的野兽，则纷纷跃入场地，将星之队的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。
原本被雷电链锁束缚的他也掉落了下来，王图南不惧坍塌乱石，缓缓向他靠近。突然一把战斧向王图南飞去，一道闪电劈下，战天策更快地来到，他用星陨剑将碎地斧弹开。
战天策横剑独立，星目隐有怒意，他向前方喊道：“你的对手是我！”“轰隆”一声，牛魔庞大的身躯从台上跃了下来，引发一阵不小的震动。
“你们就是暴君大人要找的人。一个也别想走。”
“星之队。”“侠盗杀手组。”
“准备突围。”
“小的们，一个也别放过。”牛魔抬手，碎地斧自有灵般飞回他的手中。
“是。”众妖怪应和，都露出贪婪的凶光。
杵在乱石堆前，王图南能感觉到他的气息，她道：“我知道。我知道你就在那里。”“你不要过来。”那里传来诸葛翔沙哑的声音。
“是你，是你先走进我的世界。现在，你却让我远离。”
那石堆或许因为不远处的战斗，不时有碎石滚落。“因为……”石堆突然炸开，伴着一声咆哮，那头生物如饿狼般扑向王图南，“因为我变成了怪物！”气浪扑面，秀发斜飞，王图南的双眸却一眨也不眨。
“小翔！”稷墨唤道。上官燕挥舞着万象笔欲起，却见王图南反而向那头生物靠近。
“没有归宿，人和怪物又有何异？”王图南来到他面前，她伸出双手去捧他的脸，他错愕住了，王图南踮起脚努着身子，终于用自己的额头与他相触碰。这个刹那，她的眉头舒展了开来，她带着微笑和诸葛翔四目相对，蓝色的铭文在他们的身体周围不断盘旋，诸葛翔只到感觉一种坚定的力量不停地抚慰着他躁动的身心。一并来到的还有未全部弥散的意识，诸葛翔陷入了某种境界，他见到无数张脸，善意的、恶意的、绝望的、期望的，这并不是人世间的全部情欲，只是简单如昆虫的费洛蒙，某种本能使他恐惧，让他想撕裂眼前的一切。诸葛翔挣扎地从地里爬起，像发着蓝光的恶魔爬向人间，他感受死亡，感受力量，感受本能。
“我好痛苦……啊……”诸葛翔抱着头，祈求着，咆哮着，攫取着：“啊……救我……”他从一头怪物变化成了人身，一身衣衫褴褛，遍体伤痕累累，连原本清爽乌黑的头发全都消失不见了。
上官燕想要靠近，稷墨拦住了她。诸葛翔一阵痛苦的咆哮之后倒在了王图南的怀里。
“诸葛……”战天策注意到场下的异常的光亮。
“纳命来！”牛魔猛地一跃，用尖锐的牛角向战天策冲撞过来。战天策急忙敕剑气护身，巨大的冲击将他撞飞，空中划出一道直线，战天策重重的坠落在场下。
“天策！”余沉水焦急的喊，她向战天策落下的方向跑去，蜥蜴妖趴在墙壁上不停地偷袭，稷墨运起结界屏障，将袭向余沉水的毒箭全部格挡。
“咳……”战天策拄剑起身，“沉水，我没事。”说完他擦拭了嘴角的血渍。余沉水的眸子不停地端量战天策的身体，确认他真的没事才稍微放下心来。
“诸葛翔怎么样了？”
“王姐姐陪着他呢，诸葛翔已经变回人身了，虽然说他人昏迷了，可是应该没什么事。”
战天策向他们的方位望了一眼，感知到诸葛翔的生命体征已经开始平稳，忽然放下心来。
“天策，你笑什么？”余沉水疑惑的道。战天策轻轻摇头不说话，他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。
小妖将他们的去路围得水泄不通，孙茜发射的炮弹被牛角顶开，炸在石壁上。烟尘弥漫，斧光寒寒。
“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，你们有什么好的对策吗？”刘瑞向稷墨他们唤道。
“吾有一计！”战天策回应道：“战！”话音刚落，牛魔突然瞬身到孙茜和刘瑞面前，碎地战斧，蓄力横劈，刘瑞和孙茜皆大惊，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，牛魔顶着如此庞大的身躯，竟然身法也如此敏捷。危急之际，战天策敕下一道蓝雷，雷光至，人剑到。战天策竭尽全力以星陨剑格挡下牛魔的战斧。
两相对峙，雷剑刺目，战斧威压。巨大的能量波让立地龟裂，战圈之下，裂痕蔓去。
“快，你们两个快逃，我顶不住了。”战天策双脚已经陷入了地里。刘瑞和孙茜这才双双跃出战圈。战天策刚放下心来，只见牛魔胸膛急速膨胀，他将另一只重重拍落，铁拳猛砸，直将战天策整个身体都砸没进地里。
“天策！”余沉水和稷墨异口同声，都万分担心战天策的安危。
“别急，马上就轮到你们了。”牛魔缓缓向其余人走去，他的每一步都让这个斗兽场微微颤动。
众人严阵以待，这时，牛魔身后的地里激射出璀璨的蓝光。蓝光如剑，光芒万丈，簇拥着的妖兽教蓝光震慑住，当一道两道千百道蓝光照射到他们身上时，他们开始痛苦地哀嚎起来，接连现出原形。战天策升腾出地表，敕出一道蓝光穿透了蜥蜴妖的身体，蜥蜴妖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蜥蜴，没入了黑暗。空中的虎头鹰及若干小妖也是同样的命运，在蓝光的照耀下纷纷现回原形。
牛魔血目里满是愤怒，他埋下头全力地向蓝光源冲来。战天策凌起星目，直面威胁，他用臂膀死死钳制住牛魔的牛角，冲击越是蛮横，蓝光愈发闪耀。
然而牛魔的一个断角却不停地在吸收战天策的星辰力量。
“天策，他在吸取你的力量。”稷墨喊道。
“力量。这就是星辰的力量！哈哈哈……”牛魔奋力一撅，将战天策高高抛起，战天策一个借力来到余沉水他们身边，只见牛魔唤出战斧，裂地一劈：“魔路之壑！”
“快撤。”上官燕带着王图南和诸葛翔和众人汇合。话音未落，一道鸿沟訇然中开，星之队以及侠盗二人组尽都被鸿沟所吞噬。

丽天光晖普照，望不尽的堕落在永夜。无比渴望之恩泽，至高理想的信仰之花终将绽蔓，亡灵们一个个来到最光明之处，匍匐于九柱神的脚下，审判秤下只有极少数亡灵能够回望前世。当天平倒向正确的一方，神将施予永生。
吸引亡灵的冥界光源，传来冥王的声音：“你用什么来交换？对于永生的执念，”跪着的昏聩老妇，神明也没法制止她不停磕着的头，她记不得前世贫穷、饥饿，也感觉不到褴褛衣衫下苟且的耄耋残躯，仅有的官能是心中一直住着的神明。冥界秤顶端浮现奥西里斯的双眼。“如果不付出代价，永生不会眷顾。”老妇想起食指上的戒指，费力地扣出来放在秤的一头。
颤颤巍巍的卑微与冰冰冷冷的权威：咒语触发，老妇匍匐地爬向价值的另一面；天平权衡，终于倾斜至下——焚烧肉身的岩浆，禁锢灵魂之冥渊。老妇跪求道：“啊不，神明。我一世都虔诚的信奉着真主，一世都接受奴役，任劳任怨，我将一切都奉献给了神明，为何我不能转生。”奥西里斯道：“堕落的使徒，你只有贫穷与苍老，奉献给神的供品不足以使你被赋予永生。堕落啊，只有永夜冥界才会将你这样的亡灵接纳。永生天堂，极乐世界永远不是你的归宿。”老妇羞愧至极，习惯性地虔诚闭目，忏悔的泪漫过皱纹。与之同时下坠的几道光影落在天平的另一端，一降一升跷板一样，陡然逆转了审判，竟然将老妇送进了轮回，之后审判秤又再次平衡对等。
“你们这些冒犯神明的亡灵，人间帝王剥夺你们的生命，冥界之神的怒火将时刻焚淬你们肮脏的灵魂……直至永远。”戏剧性的一幕使得冥王奥西里斯异常愤怒。
一睁眼就是她的侧脸。注意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，王图南柔声道：“你醒了？！”诸葛翔痴痴的，恍惚以为梦里。“这里是哪里？”诸葛翔问道。王图南欲言又止。战天策见诸葛翔醒了便凑了过来，王图南看见战天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，便红着腮将诸葛翔给推开了。
一旁的上官燕漫不经心地去看王图南，又看了看诸葛翔，她冷冷地道：“诸位，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。还有心情打情骂俏。”王图南不言语，脸更红了。
战天策吱了一声，正想回怼。突然听见诸葛翔“啊”一声惨叫。
“怎么了？”战天策问道。
“我的头发呢？”诸葛翔抱着头，前前后后地摸着。
……
下方熔岩滚动，头顶光明绚烂，凝望对岸，有一条人龙至没黑暗，刘瑞四顾然后道：“大家都没事吧？你们谁知道这里是哪？”空间闪烁，冥王巨大的双睛渐实，奥西里斯道：“卑贱的亡灵，冥界之王正对你们进行审判。”众人都惊吓，诸葛翔道：“冥界？我们死了么？可是为什么只有我的头发都掉光了……”“你就别纠结了。”战天策见着诸葛翔光秃秃的头还是有些忍俊不禁。
稷墨正色道：“你昏迷之后，牛魔用斧子劈出一道鸿沟，然后我们就落在了这里。”刘瑞道：“我们肯定没有死，不过再待在这晃晃悠悠的桥上可就说不定了。”他边说着边走向秤托边缘，双手触碰到一堵无形的墙。
九柱神奥西里斯愤怒地吼道：“任何立于审判之秤上的亡灵都被剥夺了的权利。”战天策道：“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？”
“你们能献给神明什么？”
战天策掏了掏口袋，发现身上只剩下几颗碎钻，“这个行吗？”战天策张开手心，碎钻化成一道荧光飞到天平的另一端。审判秤浮浮沉沉，还是战天策他们立着的一端下沉。奥西里斯道：“不够。你们的虔诚远远不够。”战天策转头道：“你们还有没有钻石？”余沉水他们都摇摇头。刘瑞道：“我们有！”说着向孙茜走去，孙茜直把眼瞪，护住手炮道：“我的也不多了，为什么要我拿？”“这东西以后多的是。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。”孙茜扣扣索索还是把钻石都拿了出来。
又是数道荧光飞去，对面天平一端正缓缓下落。战天策他们松了一口气，只有孙茜不开心地努着嘴。就在他们即将被送回轮回之境的时候，奥西里斯怒目而视，口念咒语，悄悄更改了审判的结果。他们离轮回咫尺之遥，他们的天平忽然的倾斜，一阵颤动之后猛然下坠。
战天策向奥西里斯喊道：“不是已经够了么？”
“还差一点对神明的敬畏，”奥西里斯道：“只有神主宰着万物轮回，你们冒犯了神明，去到永夜冥界偿还吧。”